李立崴

    還記得嗎？當時我們都為了考高中，考大學，拚命唸書，找到機會，就是想辦法唸書。每天密密麻麻的行程，從早到晚，全家戒備森嚴，家長不敢從事太多休閒活動，就是怕自己的開心愜意，會讓正準備考大考的孩子心裡不舒服。後來，甚至還有以台灣特有的聯考為題材，出了一部現在看來讓人不可思議的電影：國四英雄傳！

    對一個在台灣長大的人來說，比找工作更早的第一個人生課題就是：考聯考。

    但是，現在對於台灣長大的孩子來說，這個人生最早的課題已經不見了。我想了很久，找不到孩子的方向，我不太知道他們現在唸書是在念什麼辛酸的，或許是在念爽快的。

    這兩個星期，考過了第一次學科能力測驗的高三生，上課完全沒辦法專心，因為他們想盡辦法，想要進一所大學。寫自傳，準備備審資料，胡謅些自己以後想要做的展望，莫不是希望自己能被學校錄取。高中前兩年所有的經營都只是成為了現在申請學校的籌碼以及包裝。

    國三生也已經在4月初就已經知道自己上哪一所高中或高職的學生了，竟然，我意外得知自己的學生之中，有了上了某所名聲不是特別優秀的高職，心裡喜孜孜，他告訴我這樣就可以玩樂好幾個月！爸媽的反應也是：只要孩子不要太苦，都可以啦！

    美國不也是這樣？才怪！

   美國學生要考的SAT, 念研究所之前要考的GRE, GMAT, 要考高分，談何容易？沒有考到一定的門檻分數，想要進所謂的超級名校，想都別想！在校沒有超級名列前茅的排名，或者特別的卓越表現，請自己摸摸鼻子。閃！

   現在，升學率超級高！但是，考試都變的好簡單，是怎樣來辨別學生的程度呢？教育部根本就是要讓台灣這麼多的學校都有學生可以收！我考大學那年，英文的高標（也就是現在的頂標）是34分，總分一百分。現在英文的頂標已經高到79了。你以為學生程度提高了嗎？唉！沒有耶！自我感覺良好的教育部，造就了一堆自我感覺良好的學生！永遠自我感覺良好！

   我考聯考的那年，復興高中排名第六，總共只有10所公立高中，升學率不到30％。上了復興，雖然比不上建中或北一女，但至少我也算是我班上考的不錯的。這次考試，讓我終於有了一個非常清楚的目標，唸書有了動力。不過在國三準備考試的過程中，我曾經跟家人抱怨過實在是不知道未了什麼我要唸書。從美國回到台灣那種水土不服的痛苦，每天被老師以及分數修理的不堪，真的讓我很辛苦。可是，上高中的第一天開始，我有了一種終於通過人生第一階段考驗的驕傲以及對自己的重新認識。

   我考大學聯考的那年，大學的最後一個志願是靜宜大學，升學率也只有20多。考上台大，對我家人來說，光宗耀祖！

   上大學，真的是光榮的事情。我在大學，常常會有讀書會，大家一起聚在一起討論考試以及報告。我們不比誰的家庭背景比較顯赫，我們只會怕落後於別人，單字不夠多。雖然偶有些活動，但是都還不至於荒廢學業。其實，我在當時老早就有一種感覺：所學不一定能用到。但是至少，這個大學的門檻真的讓我在當完兵之後，比別人的踏板高了一截。

    現在，考大學好像是年輕人為了能不用太早踏出社會的拖延戰術，只要能上大學（五科總分只要20分就可以），反正就繼續念，念到沒有東西可念為止。有幾個學生來找我幫他們看自傳的，以其口才或者文采，我實在是不知道他為何要念所謂外文系或者是應用外語系。也有很多學生，明明是第三類組，卻選擇了完全不相干的第一類組來卡位。所以，大學這個殿堂，變成了名符其實的學店！繳費，上課，打屁，打混，打情罵俏，打發時間，打電動，得到文憑。交差了事！

    「未央歌」是我的高中老師告訴我上大學時應該要看一看的小說，當時我真的在成功嶺受訓時有看，對於大學生學長學姐及學弟妹間那種特殊的情誼，真的很嚮往。現在你問問高三生，還有哪幾個聽過這本書的？

    九年國教，即將變成12年國教，這樣的教育之下，我們以為會刺激出很多的青年學子，沒有經過時間精神上的壓縮，出現了一堆自以為式的海綿寶寶。沒有苦過，自然抗壓性少很多。

       懂得給自己不斷挑戰的學生太少，懂得努力給自己高門檻的學生只佔少數，比爛的學生比比皆是，但是願意向高難度下戰帖的孩子會被當成神經病。這個世代，不歡迎困難，只排斥有料的人，不喜歡艱澀，只嘲笑踏實。

    以前，我覺得我同學爸媽超有錢的，縱容自己孩子的擺爛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我發覺，現在一般的小康家庭，一樣會縱容下一代的擺爛，而下一代早已經習慣揪團來擺爛，因為教育改革就是在不斷縱容擺爛！

毛毛蟲破蛹而出，如果蛹的開口太大，毛毛蟲太順利的爬出來，水分沒有辦法被擠壓到身體的各部位，翅膀永遠像是得了肌肉萎縮症，永遠展不開來。就是因為這樣的自然現象，蝴蝶展開繽紛的翅膀，增添了空氣中的透光華麗，雖然短暫，卻足以讓人駐足讚嘆！

李立崴/李威老師